如果带他回来真的是为了惩罚,那身为刑堂掌刑人自然是手里拿着剧本的那一个。
问他,比问任何人都能简单有效。
他看向尹徵,身上本能的散发着充满戒备的气息。虽然这种戒备并不能保护他丝毫。
“跟我来。”尹徵是个废话不多的人,直接带着他也从侧门进刑堂,在里头穿过一道宽阔的长走廊。
那走廊的过道两边,是透明的陈列架,其上摆放着数不清的各种刑具,竹的木的皮的铁的,镣铐枷锁,脊杖烙铁,并且,那些东西都不是新的,也隐隐能看得出其上经年累月被不知多少人的血浸染污浊过的旧痕迹。
这里的东西和翡翠岛上的截然不同,更冰冷血腥。连调教都没有,有的只是刑罚。不带任何与性或情欲有关的暗示。
它诠释的,彻头彻尾只有纯粹的痛。
从东头走到西头,这些陈列品自带的压迫感使得这空间里气氛愈发压抑。
没人能在这个地方面对这些东西的时候依旧谈笑风生。能保持冷静从容的走完这条长走廊,湛青已经觉得自己表现很不错了。
他知道以尹徵的性格,带他来这里,不是没事吓他好玩的。
所以他跟在尹徵身后,始终没有说话。他想要一个答案,而直觉感到,这个答案,已经离他很近了。
直到面前一扇对开的门,尹徵走过去,推开。
光从门的那边透过来,门开了之后,是个玄关,以一座书法屏风区隔开来。目光穿过玄关,湛青一看便明了。
他们打开的这门,只是一个后门,玄关的那一边,是偌大厅堂,宽敞明亮。屏风这边正对着的,是刑堂紧闭的前门,窗外是湛青方才走过的庭院,那庭院里尚跪着正在挨打受罚的一众人等。
所以,这里不是别的地方,这里就是刑堂的正厅。
坐北朝南,四四方方,宽敞空旷。
正北方的堂上是处刑之地,正南方的堂下有观刑的列席。
处刑之处的上方,有一张横桌,上头供着宁家家规,下面祭着戒尺。
横桌上方的空白墙壁上,悬挂着一匾额。
遒劲的写着八个字【效典刑赏,日靖四方】
也不知落款的宁姓人士是宁家的哪代前辈,只看这一幅字的气场便覆盖了方圆百里,足以镇宅。
尹徵看惯了刑堂的一切陈设,早没了欣赏匾额书法的兴致。
他面对刑堂正厅,背对湛青。
对他说:“犯错受罚,天经地义。你觉得呢?”
“我从没想逃。”湛青如是说。
无论是否逃得掉,伤了宁冲之后也的确是真的没有想过逃走。
敢作敢当,他小鹰爷自认不是个软弱怂包。
他只是贪生,并不怕死。
尹徵也明白这点,于是他又说:“你伤了宁冲,这件事一定要有个彻底解决的方法。所以,对你犯错的处刑方式是——公调。在宁家,在这里。”
尹徵说得言简意赅,湛青听了心里却是波澜滔天的。
跟尹徵有婚约的事情也不过就是让他惊悚了片刻,尚有心情自我开解。
但,公调。
这就真的是让人听了血气上涌的消息,逆反情绪直接冲上了九霄。
无论如何,湛青也完全没有想到过,带他来宁家主宅,会是为了这件事!
这让他如何说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