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冷,说到最后已是声色俱厉,冷入骨髓。
我望着他,只觉得脑中轰然作响,仿佛一瞬间全身的血液都涌到头上,眼前阵阵发黑,站起身来时才发现浑身上下都气得抖个不住,半天才发出声音,遥远得不像自己:“很好,原是我自取其辱。”
什么也不想说了,从怀里掏出那本秘笈往他身上狠狠一摔,掉头就走。他清醒时差劲,醉了更糟。
只迈出一步,右臂就被牢牢拽住,怎么也甩之不脱。
右臂虽然早已痊愈,还是不宜受力,连拉带扯之下又开始隐隐作痛。我皱起眉头,刚刚转过身,立时整个人都被他贴上来死死抱住。他的身体热得异乎寻常,令我更加晕眩,脚下一个不稳,拖泥带水地倒在床上。
定了定神去推他,只推了两下,手突然软了。
唐斐的头埋在我的肩膀上,前后不过短短片刻,那里已湿了一片。
一直拼命压抑的酸楚瞬间席卷而来,填满了心中每一个空隙,无法说话,无法思考。
过了一会儿,唐斐的声音低低地响起来:“悠,你的事,我的事,小梦全都知道。”
“她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第二十九章山重水复
清晨,我坐在书桌前,徐徐展开唐仪呈上来的绢书。
尺许素绢,字体稳重端凝,卷首赫然是三个大字:格杀令。
唐仪的文章法度严谨,外圆内方,门中最重要的文书一向都由他撰写。我逐行看去,只觉行文冷静收敛,提到唐梦之死时虽仅寥寥数行,却滴水不漏,不禁点了点头。
再往下看时,笔锋一转,变得犀利异常:
“……左益州以武林盟主之尊,为霄小鼠辈之行,寡廉鲜耻,倒行逆施。值此蜀中未定之际,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其徳其行,愧当其位。
“内外有别,血浓于水,唐氏誓倾一门之力,血债血偿,除奸惩恶,以慰死者。
“此既本门私务,概与他人无涉,亦无须旁人置喙。
“阻挠者,死。
“隐瞒者,死。
“偏帮者,死。
“诳语者,死。
“妄论者,死。
……”
唐仪偏好古雅的用词,难得这一次为了昭告天下,写得如此通俚。
这是门中最高级别的通谍,一朝动用,只要唐门尚在,一息尚存,就会追杀到底。
目光跳过一个个“死”字,我想了想,提笔把“除奸惩恶,以慰死者”抹去,在卷尾添上几个字:“格杀为旨,令出庚申,杀之后快,不死不休”,最后署上自己的名字。
既然是私仇,就不必和除奸惩恶这样的大义扯上关系了;能理解唐仪这样写的原因,但看上去终究碍眼。
墨迹在素白的绢上慢慢洇开,很快干涸了,我拿起来递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