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枝开始自责,她甚至疑心自己是否真的做错了事,是否被坏人选中是她本身的过错。
她被别人的目光戴上枷锁,流言添的柴火要将她烧成灰。
栗枝无法再去满足旁人的期待,她想,但她已经做不到了。
尝试着和父亲沟通,只会被说“无病呻吟”。
他们无法理解、或许是不想去理解她的内心想法,只会觉着她是舒坦日子过多了,才会有这样的无用想法。
栗枝渐渐发现生活和进食的欲望都那样的低。
最爱吃的荔枝和最讨厌的榴莲味道其实没有什么区别,都是麻木。
最喜欢听的歌和枯燥无味的英语听力旋律同样单调,她不会再随着那些节奏轻哼,只是茫然,自己为何会听这些无意义的东西。
好像万物都失去了吸引力,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吃饭、睡觉、学习,人生好似一眼能望到头的枯水。
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
她才能舒服。
她像是被整个世界遗弃了,完全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栗枝只坚持了七天。
第七天晚上,她在晚自习结束后崩溃大哭。
不想给学校添麻烦,
不想给路过的车辆添麻烦,
不想给小区邻居添麻烦,
……
她神情恍惚走到护城河附近徘徊,被晚归的清洁工人发现,立刻报警。
父母才终于正视这件事,带着她去看了心理医生。
而栗枝受不了学校里的流言蜚语,也暂时休学。
恰逢表哥龚承允在家中做客,当机立断,要等暑假结束后,接了栗枝去青市借读,顺带着照顾她。
现在高考结束,栗枝仍旧不怎么想回家。
她怕自己回去,又要面对那些异样目光。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人言可畏。
被她单方面结束通话,父亲显然很愤怒,一个接一个地打电话过来。
栗枝完全不想接,她坐在房间中,将自己的东西一件件整理好,心底沁出些莫可奈何。
还是要回去的。
这一年就像是她偷偷借来的光明,无论是在这边结交的友谊,还是遇到的秦绍礼,都该还回去。
回家后仍要面对顽固的父亲,“我是为你好”的长辈。
但晚饭时,龚承允却精神奕奕地告诉她:“荔枝,回去收拾衣服,明天秦哥领着你去云南玩。”
栗枝懵住:“啊?”
秦绍礼晚饭不在,位置空荡荡的。
“我,你,秦哥,还有柳镇,咱们四个一块过去,”龚承允冲荔枝眨眨眼睛,“刚刚秦哥打电话说了,去云南那边玩,我这忙了快一年,也该给自己放个假了。”
有了龚承允出面,父母当然不会多说什么,只叮嘱他好好看着点栗枝,别再发生什么意外。
栗枝人生前十八年一直活在父母的掌控之下,现在好不容易出来,顿时犹如出了鸟笼的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