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厌摸摸妹妹脑袋,踮着脚将门口两个白灯笼取下,并在一起单手拿着,另只手牵着妹妹,阖上门,往回走。
小丫头眼睛又红又肿,跟个小核桃似的,想来昨晚是躲被窝哭着入睡的。
妹妹向来娇气,这几日却懂事许多。除开刚出事那两日姐妹俩痛哭几场,之后日子不哭不闹,乖乖跟在绫厌身后跑上跑下,好歹将爹的后事办好。
人总会在痛苦中长大。
她叹了口气,温声问道:“饿了么?早饭想吃什么?”
绫玉见姐姐精神似乎好上许多,这才放松下来,软声亲昵道:“姐姐做的玉儿都喜欢。”
“那我们吃酒酿丸子。”
“玉儿最喜欢的就是酒酿丸子!”
孩子的精神来得快也去得快,早饭后小丫头直打呵欠,绫厌心知她这些日子必定没睡好。
抱着小丫头温声哄了会儿,肩头逐渐传来绵长呼吸声,绫厌才将她挪到小榻上,细心掖上被子。
她坐在榻边,手指按着眉心。
直到现在,她才有精力去整理思绪。
昨夜醒来,她翻到原主在弥留之际留下字句——
“误以生活顺遂,奈何造化弄人,娘亲早逝,爹爹再去,自觉时日无多,唯稚龄小妹令我放心不下。只悔当初荒废度日,如今连铺子也经营不下,保不住爹娘毕生心血!悔!悔!悔!!!”
满篇的“悔”字几乎溢出纸张,绫厌被这股情绪感染,心中五味陈杂。
如今情形,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先好好在这里活下去。但从当下状况来看,往后日子实在艰难。
手中已无多少银钱,那些值钱珠宝被大火付之一炬,只余些堆在后院的边角料。
好在这间首饰铺乃原主爹娘早年买下,属独门独栋,前商后住,好歹有个容身处,但每季度也需向官府缴一笔契费,类似现代物管费,否则铺子也会被收回。
此外幸运的是,她也算个小有名气的珠宝设计师,大大小小奖项拿下不少,还独立经营一家珠宝定制店,生意红火,穿到这也算专业对口。
想到这些,她又有些头疼。
一来没手熟伙计,她对铺子两眼一抹黑;二来也没合适工匠,她那些设计不见得有人能做出来……
绫厌情绪低落,神思飘荡,似想到什么,眼前一亮。
也不是没有!
在她记忆中,铺中有位忠厚老伙计,今日一早便出门去了,算一算这会儿应该快回来了,这可是现成的帮手!
与此同时。
铺子木门被推开,伴随一道女声:“我回来了。”
*
冗长沉默后。
徐婶悄悄抹掉眼角的泪。
当年她老家遭遇洪水,孤身流落蔺城,是老爷夫人心善,见她可怜便收留下她。她见证首饰铺从一个小摊子慢慢变好,有越来越多的回头客,直到开起店铺……久而久之,她已是店铺中资历最老的伙计。
“姑娘,我今儿一早便去问了,上季度铺子契费还未交,说若这月还不能补上,官府就要将铺子收回了。”
“要补多少?”绫厌问道。
“每月一两银子,一季度就是三两,再加上还要交下季度的,共六两银子。”徐婶重重叹了口气。
她在世已无其他亲人,早将绫家人当作亲人看待,看着如今破败的铺子,她心下哀恸:“怪我不好,那天夜里睡那么沉,要是早点发现,铺子不会被烧,老掌柜也不会。。。。。。”
“徐婶,不是你的错。”绫厌垂眸。
她在心中算了又算,六两银子,换算一下,就是六千文铜钱,约等于现代六千块钱。
刨除这些时日开支,手中满打满算也才三两银子!
做珠宝这行,现银是没多少的,钱全压在货上,只有急需银钱时才会将货拿去商行兑换。
如今铺子货没了,钱也没,得想办法做其他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