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生蒋慈抬头,与对面何靖相视。她酝酿几秒,尽量保持平静语气,我爸生前与倪家父子共同组建三间公司,现在倪家父子的股份持有人是你,但我爸至今仍是股东之一。作为他的继承人,我需要与你协商转股事宜。
何靖听得片刻失神。他没想到蒋慈今日通知他来,是为了算账。
他曾后悔过那天在医院没有坚持留在她身边,明知她倔强硬气从不低头。自己抛下自尊苦苦解释也好,死缠烂打也好,至少争取一个照顾她陪伴她的机会。
但他做不到。
他接受不了蒋慈说不爱他,接受不了她对自己失去信任。
现在情债分明,眼见她强迫自己独立成熟,心酸至极。
你不是看过我保险柜的文件吗?何靖沉声开口,我所有钱都是你的,你不用在这里跟我协商。
蒋慈尽力保持客气,你的资产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没意见。我现在是跟你商量属于我爸那部分的股份,那三间公司我要全面退股。
退股做什么?何靖讨厌她这副公事公办的语气,你没钱就跟我讲,你要多少我都给你。
何生,我跟你已经没有关系了。蒋慈忍住翻涌的心酸怒火,你的钱我不要,我只要拿回我应得的。
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了?当初是你答应跟我在一起的。
何靖最不愿听见她撇清关系。明明两人从前那般亲密,耳鬓厮磨夜话无数。她什么都会跟自己说,恼怒时候连骂神经病都娇嗔动人。
如今一句没有关系,就把他所有珍藏感情尽数推翻。
蒋慈气得冷笑,不愿听见他提及过往,手指在桌下用力握拳,我现在反悔了行不行?何生,你那么有钱,大把女人爱你中意你,你可以慢慢挑选。
阿慈,我只要你,我没碰那个女人。何靖盯紧蒋慈身后的廖胜,你以为你能顺利从我家里拿走东西,真的是你运气好?你那晚就没想过,有人为你调虎离山,用的是什么诡计?
廖胜眼神轻蔑。何靖碰不碰那个女人都无所谓,蒋慈始终还是得手了。
何生,你和那个女人是真是假,与我无关。蒋慈把手从桌下伸出,握笔开始在文件上签署。
那晚碰见何靖与他人紧贴相拥,她承认自己为此痛哭过。
那又如何?
爱情终点,就是她同自己讲要争气那刻。
因为我不在意你了。
蒋慈把签好的文件移到何靖面前,回望他无法掩藏的错愕痛苦。
我不信何靖压下苦楚,如果你不在乎我,你早就把我的账本拿去警署换回你爸的尸体。
你不信?蒋慈挤出一抹敷衍的笑,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拿你的东西?交给警察这种事情我随时都可以做,就看你怎么选了。你现在不配合我完成转股,我立即叫外面的警察进来,人赃俱获,两全其美。
她无视何靖即将爆发的盛怒,手臂悬在半空,递出签字笔,何生,请你高抬贵手,签字吧。
何靖难以置信。
她确实成熟了,这副冷淡到底的神态,比当年惊鸿一瞥更甚。就算他拿枪紧抵蒋慈太阳穴,恐怕她也会这般忍耐克制,轻声称呼他何生,叫他放自己一马。
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
她手握自己命悬一线的把柄不交出去,是为了今生今世都逼他远离。她在威胁他放手,余生不得与她再有半点瓜葛。
她需要足够的钱逃到天涯海角。
她是真心盼着脱离他,脱离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