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则宁眼睛一眨,知道薛澄口里并没有添油加醋。
封砚说不好插手,还真像他会说出来的话。
他一向是谋而后动的人,所以才会时常说她遇事不知道忍。
盛则宁心中复杂,抬起眼睫,似蕴着探究。
他这个时候为何会出来管她的事了?
男人颀长的身量自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不单是出自他得天独厚的高大,还有他那比常人都要清冷矜贵的气质。
“管修全狎伎一事,南衙必然会查个清楚明白。”
叶府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是是是。”
盛则宁看了一眼柳娘子,两人交换了一个欣慰却又不太满足的眼神。
管修全的罪名是跑不了,但是他却并不是因为辱打柳娘子一事,而是因为触犯了其他律法。
律法保护官伎就像保护国库里的金银财宝,那是大嵩的官产,不容人侵犯。
但并不是为了保护女子。
虽然事情有些偏差,但是管修全还是被羁押进了南衙大牢。
“总有一天,世道会变的,会变好的。”在南衙门外,和煦的阳光照在两名少女身上,照出弯弯的笑眉。
“盛娘子的话,定然会成真。”柳娘子很感激,她握了握盛则宁的手,“原本我都打算离开上京城,还是那位郎君派人来跟我说,盛娘子为了我在对证公堂,我才鼓起勇气回到了这里。”
盛则宁顺着柳娘子手指的方向,看见正在另一侧指挥衙役们疏散人群的封砚。
男人似有所感,抬头回望。
冷寂的眉眼之中染上了一些人世间门的烟火气,好像变得柔和了些。
盛则宁走了上前,欠了欠腰身,“谢殿下。”
“事情解决,可还满意?”封砚问她。
盛则宁点了点头,稍许,又轻轻晃了晃脑袋。
满意,却又不是那么满意。
倘若她有更大的能力,更多的影响力,就不会是这样轻轻揭过的结果。
说到底,如今的她没有能力与魄力去扭转这些陈规陋习。
但是她又看见了封砚。
芒寒色正、位高轩冕,颇有希望继承大统的皇子。
她不禁开口问道:“殿下可有什么心愿?”
封砚被她突然抛来的问题,问住了,他想了片刻,低声道:“没有。”
盛则宁奇怪地看他,“臣女以为殿下与宸王一样,应会对权势有兴趣。”
封砚摇摇头,“并非所愿,污浊浑水罢了。”
盛则宁摘下面纱,眺望远处走进人群里的柳娘子。
“权势并不都是肮脏污糟糕坏东西,若是能用来保护弱小、维持秩序,使得国泰民安、海晏河清,那就是好东西。”
“殿下有权有势,能做到的事比臣女多多了呀。”盛则宁似是感慨又好像是羡慕,牵起裙子也往阶下走。
“您该多自己想想,究竟想要什么……”
封砚侧目,小娘子慢慢从他身侧走过。
在她玲珑鼻尖下,饱满的唇瓣轻扬,水盈盈的就像是树梢上才红的樱桃,小巧的下巴稍抬起,连着弧度柔和的下颚、纤细的脖颈都透着轻松,略丰盈的脸颊让她显出稚嫩娇弱的模样。
但是她却早已经不再单纯无知。
封砚的目光一直追随她离开的背影,那浓密柔软的发垂在她纤腰上,被午后的轻风吹拂而起,荡起浪波,泛起了微光,就像是二月新发的嫩柳,在古潭沉水上拂动,激起涟漪。
他的心,好像也被轻轻拨动了一下,变得异常的紊乱。:,,